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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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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呢,這但凡是有些常識的人都應該曉得,這樣一大片戈壁上,還有這麽多泉水,應該是最佳的居住環境才是,可此處偏偏荒蕪一片,沒有半點人煙,由此可見這些泉水本身就是有問題的。

可孟茯頭一次來到這種神奇的地方,頗有些沒有見過世面的樣子,早就被這滿地的漂亮石頭迷得眼花繚亂了,又聽沈夜瀾說著了能挖到金子和寶石,滿眼滿心都是探寶,哪裏還顧得上去想別的?

不然,也不會造成現在這副局面。

沈夜瀾又不是那坐懷不亂的柳下惠,本來是打算行了一切正禮迎她進門,再行那周公之禮。

可現在孟茯整個人已經鉆到自己懷中,兩只滾燙的小手猶如靈蛇般已探到了衣襟裏,叫他這一直以來自詡極好的自制力,如今有些不值一提了。

“三公子~我好難受。”香暖的氣息隨著她的聲音一起迎面而來。

沈夜瀾想要躲開,可是他越是躲,孟茯就越是逼近,一時間竟然已經到了馬車邊緣。

再退他就掉出去了。

“對不住了!”沈夜瀾實在無處可退,擡起手,到底是有些不舍得。

但手還是落在了孟茯的腦後,瞬間孟茯整個人便軟軟倒在了他的懷裏,身體仍舊是滾燙著的。

理智還是戰勝了情愫,他不想孟茯以後遭人閑話。

他是想要她,想得不得了,他也是個正常的男人。

可卻不能為了這一時之欲,害了孟茯。

將衣衫給孟茯拉好,抱著她餵了些水,沈夜瀾將她安置好,便趕緊出了馬車,翻身上了樹梢。

他是不敢繼續在馬車裏待下去,怕到時候控制不住自己,反而白白將她敲暈了。

月下,看著那在瀟瀟風裏翻滾著銀鱗的泉水。

為何叫愛人泉,他倒是明白了這意思。

而那剛才在胡楊林裏傳來狼嚎的野狼,這會兒也朝他們落腳的地方靠近而來。

狼是群居動物,自然是不可能來一只。

沈夜瀾從樹梢上跳下來,拔出掛在馬車上的長劍。

正好,他也是渾身的火,無處可洩。

這些野狼來得倒是時候。

刀光火影裏,夾雜著狼嚎慘叫,原本氣勢洶洶而來,欲越過火塘的野狼群不免是生了退意。

那身形明顯比其他狼還要大上一些的狼王,瞪著綠瑩瑩的眼睛與沈夜瀾僵持半響,看著滿地都是自己同伴的屍體,終究還是放棄了這以為唾手可得的美食,扯著脖子嚎叫一聲,撤了。

沈夜瀾仍舊有些沒有盡興,看著這地上是七八匹夜狼屍體,一一撿到一起,坐在火塘邊將這狼皮給剝了個幹凈,搭了火塘用煙慢慢熏烤。

這也是一種制皮的辦法。

若是以往,這種閑事他哪裏會親手做?何況現在馬車上也不短缺什麽毛皮。

不過是想讓自己忙一些罷了。

忙碌起來,也便於分心。

所以這天空魚肚白從橙紅色的湖面翻起,戈壁上攢了一夜的露水沒等太陽出來,就已消失殆盡。

沈夜瀾凈了手,走的馬車前,“阿茯,起來了?”

喊了兩聲沒反應,沈夜瀾這上了馬車,輕輕推攘了她一下。

孟茯睡得迷迷糊糊的,揉著眼睛看朝沈夜瀾:“天亮了麽?”忽想起看海市蜃樓一事,忙地掀開身上的厚毯,急著穿衣裳:“已經出來了。”覺得後腦勺有些不舒服,心說莫不是昨晚落枕了?

沈夜瀾見她已經起身,便退了出去。

魚肚白裏,已有些橙色的雲彩,想來太陽也快出來了。

與這橙紅湖上一個顏色,有些讓人分不清楚天水分界線在哪裏?

其實沈夜瀾也不知道能不能好運氣遇到,若是碰不到,還要多等兩天。

孟茯這會兒已經從馬車上下來了,沈夜瀾已經燒了些熱水,她一邊洗漱一邊揉著後腦勺,“你說落枕不應該是這裏疼吧?還是我昨晚哪裏不小心碰到了,自己沒察覺?”

沈夜瀾其實是有些擔心她提起昨晚的事情,難免是有些尷尬,可是如今聽她這話,顯然是昨晚的事情,她一概想不起來,心裏也松了一口氣,關憂地問道:“疼得厲害麽”應該不算疼吧?這點力度他還是能把握的。

這愛人泉的泉水,還能有這樣的作用?叫人記不清楚當時發生的事情?

不想卻聽孟茯說道:“疼得要命。”

沈夜瀾聽著她叫苦連天,有些不敢再對視她的目光,轉過身,“一會兒我給你揉一揉吧。”可是說到這揉一揉,腦子裏卻不由自主又出現昨晚那畫面,他連忙飛快地將那清心訣在心裏念了幾回。

孟茯倒是想,但這男女授受不親,何況自己一個人占著馬車,叫沈夜瀾不得不睡樹上,如今還要給他捏肩錘背,哪裏好意思只忙拒絕道:“沒事,沒關系,可能是剛起來,也許一會兒就好了。”

沈夜瀾聽得她這話,不禁暗地裏松了一口氣。

天邊,那橙紅湖水上方,太陽依舊沒有從厚重的雲層裏出來,但金色的光芒經過層層雲朵的過濾,出現在眼前的時候,已經是五彩斑斕。

也不知是因為這橙紅湖見了初日而緩緩升起的水霧,還是因為那空中奇妙的晨光,兩扇高大的城門便出現在了那橙紅湖上方的是水汽裏。

孟茯一時忘記這後腦勺上船來的疼痛,滿目都充滿了驚訝,櫻紅的小嘴微微張開,一時喊著沈夜瀾:“快看。”

沈夜瀾也擡首望去,與從前他所見過的任何海市蜃樓都不一樣,他在這裏見過山見過水,甚至見過一坐城池,但卻從未見到過這樣兩扇高高的大門。

宏偉巍峨!

這兩扇大門,甚至叫他覺得有些眼熟。

就像是皇城大門。

大門就這時候緩緩打開,只見百官分兩旁而立,一條華麗的紅色毯子直往盡頭那高高的宮殿上延升而去。

忽然,這百官跪下身來,不是朝著皇宮的方向,而是朝他們倆的方向。

孟茯嚇了一跳,恍惚間有種這百官是朝自己跪下的感覺,忙移動著腳步,朝沈夜瀾靠近了幾分。

這眼前看到的一切太真實了,真實到她覺得下一刻可能他們就真的走來了。

而那宮殿裏,有宮人擡著龍攆從中出來,順著那百階玉梯上緩緩走來。

方向仍舊是朝著他們倆人。

場面過於壯觀宏偉,便是沒有任何聲音,孟茯也曉得,這是要迎新君登基了。

整個場面,一直延續到那宮人們擡著龍攆從兩扇大門裏出來,然後似乎真的要踏雲朝著他二人走來。

只是影子卻越來越淡。

然這時,太陽光芒終於穿破雲層,射出第一縷光芒的瞬間,這一切幻象便逐漸透明起來。

然後到最後,看不清楚。

但依稀能看到那龍攆已接到新君,正往最上方的宮殿而去。

風不知道什麽時候,又恢覆了正常,將孟茯還沒來得及藏在頭巾下的墨發吹得亂舞。

她才從震撼之中收回思緒,轉過身進馬車裏,拿了頭巾過來將頭發當藏好,這才忍不住興奮道:“跟真的一樣,那些人似乎就在咱們面前。”即便是沒有聲音,也好像能感覺到了新君登基的恢宏場面。

“是啊。”沈夜瀾不知道為何,覺得這一次海市蜃樓,與往前所看到的那些不一樣。“阿茯運氣好,才來第一天就看到了,從前我們都等了三五日,看到的也不過是小街小市罷了。”

孟茯曉得這要運氣的,也不是什麽時候來,就什麽時候有。

所以聽到沈夜瀾又說起這運氣一事,心情甚好,“可見我是真的轉運了,咱們不要著急走,再容我挖一天唄?”清澈猶如那愛人泉一般的眸子,滿懷期待地看著沈夜瀾。

沈夜瀾哪裏能拒絕得了?何況這一開始也沒想到來就看到了,也是計劃要等幾天的,索性也就點了頭。“好。”

吃早膳的時候,與孟茯說起這一片戈壁下,其實很多年前是有一座王城的,只是不知道為何,被黃沙掩埋,忽然間整座城所有人就沒了蹤跡。

似乎不曾來過這世間,從未在這歷史長河裏走一次。

孟茯聽著,心想這莫不是跟自己歷氏上那樓蘭國一樣吧?

沈夜瀾也沒忘記這最重要的問題,“你莫要去碰這些泉水,是有毒的。”

孟茯聞言,連連應聲,不過想起昨天碰了,不也沒事,所以便以為沈夜瀾說的別碰是別喝。

因此下午收工的時候,還是繼續去那清澈的泉水邊去洗手。

興致沖沖地將自己的戰利品拿來給沈夜瀾看,“怎麽樣?”她挖到了一顆螞蟻琥珀,還有小小的一點金子,還不如螞蟻的腦袋大,也虧得她火眼金睛能從那些細沙裏尋出來。

得意了一回,又把那些漂亮的石頭挑選了幾回。

畢竟她撿回來的石頭太多,卻不能全都帶回去,所以她只能挑一部份。

沈夜瀾小息了一會兒,起來獵了一只兔子回來,正收拾幹凈放到火塘上,本想喊孟茯幫他將調料盒取過來。

只是下意識覺得身後有人。

猛地回過頭,只見孟茯光著小腳,看著她那白皙的皮膚下透著的粉色。

沈夜瀾忙在心裏念起清心訣,一面不再去看她,反手封住她的穴,飛快地從馬車裏拿了披風出來,將她抱回馬車裏去。

手起掌落,熟稔地敲在她腦後。

愛人泉的毒性這麽強麽?昨天碰的水,今天還在?他太難了。

索性第二天他也懶得喊孟茯起身了,天還沒亮就趕緊收拾東西,急忙離開此處。

凡事不過三,他沒那蕭元脩的耐力,在孟茯身上撲空了三次,還能有好耐性。

孟茯再有一次,他是忍不住了。

馬車飛馳在戈壁上,哪怕已經做了很多減震措施,可孟茯還是被顛簸醒來了。

仍舊覺得後腦勺的脖子疼,從厚毯裏鉆出來,很是疑惑自己昨天是怎麽睡著的?好餓?她記得晚飯都沒吃呢。

一面掀開車簾喊著沈夜瀾,“這是第二天了麽?”看著這外面明晃晃的太陽,她忍不住大呼了一聲,自己居然從昨天睡到現在?

這會兒應該已經快要臨近晌午了吧?

“嗯,你想來最近太累,昨日我才要去叫你吃飯,發現你已經睡著了,就沒好在吵醒你。”沈夜瀾一臉自然地說道。

他素來是個正經的人,孟茯哪裏曉得他能臉不紅心不跳地跟著自己說謊話。

然後孟茯就信了,只是後腦勺這脖子處著實太疼了,便道:“這兩天也不知道怎了,脖子好疼,算了,我換一個方向睡。”

沈夜瀾自然是應了,一面與她說道:“小桌上有些簡單的零嘴,你隨便吃些填肚子,等再過個把時辰,前面有牧民家,咱們在那裏歇一歇。”

孟茯抽回身子回馬車,果然見著桌子上擺了不少吃的,當然也少不了雪蓮果。

這東西已經吃了一個月有餘了,但這是眼下唯一能吃到的水果,他們吃的又全是肉幹和饢,所以即便這雪蓮果性寒,腸胃不好不宜多吃,但還是吃一些。

也算是葷素搭配。

兩人在遼國地界上走了十來日,便轉道往夏國去。

而也是他們轉道入夏國的時候,韓宣雲等人帶著的六千匹哈青馬也剛好到玖皁城。

沈大人早上才收到消息,是有人扔了個小紙團在他的桌案上,只當是惡作劇了,並沒有放在心上,還同隨從的同僚笑道:“這些人啊,膽子越來越大了,還敢拿此事來消遣我們,也是如今騰不出人手,不然實在該抓幾個放到那牢裏,好叫他們知曉戲耍朝廷命官是個什麽罪。”

幾個同僚連連點頭讚同:“是了,若是旁的事,還能叫人信個三兩分,卻拿這哈青馬來說,還是六千匹?這不是鬧笑話麽?”

別說是六千匹,就是六十匹,也叫人難以信服。

大齊為何被金國遼國踩在腳底下,可不就是因為他們有鐵騎麽?

何況大齊這前前後後多少人,上百年的時間了,也沒從遼人手裏得來幾匹。

如今卻來個消息,一下六千匹,這樣的玩笑,到底是什麽沒腦子的人傳出來的?

沈大人還同幾位大人一起將此事論了一回,直至上午公務忙得差不多,幾人去一起用膳,城外雙燕關的斥候急匆匆來稟:“報!有數千匹馬正朝雙燕關靠來!”

才拿著筷子的沈大人一行人頓時楞了,你看我我看你,不由得想起早上收到的那消息。

沈大人反應最快,先扔了筷子倏然起身,“此話是真是假?可是遼人的把戲?後頭可有遼軍?”

斥候搖著頭,“並沒有,只有十來人……”所有斥候裏,就他經驗最豐富,這消息是他探來的,雙燕關那邊的主官也打發他來回話。

就怕別人交代不清楚。

沈大人心裏忽然有些不平靜了,急道:“不行,本官得親自去雙燕關一趟。”看看到底是誰在耍把戲!

不過卻被同僚攔住了,“沈大人不可沖動,咱們還不知對方什麽來路,您是咱們玖皁城的主事者,不可去冒險。”

說罷,有人主動站出來。

要代替沈大人去。

但沈大人卻打定了主意,正因為他是這玖皁城最大的主事者,就該到雙燕關去看看。

何況只是去雙燕關,又不是去雙燕關外。

眾人攔不住,急忙打發人去通知後宅裏的沈夫人。

只是沈夫人曉得的時候已經晚了,沈大人已經騎著馬出了城去,急得她一顆心都懸在喉嚨裏。

偏這已經過了年,她母親已經回了京城去,如今她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女兒又還小,只得求起菩薩來。

沈淺兒和萱兒見了,也跟著有學有樣,與她一起跪在菩薩面前,磕頭又作揖的。

而那廂沈大人出了城,一路快馬加鞭,還沒到雙燕關,就遇著了瘦了幾十斤的韓宣雲。

一時間竟然有些不敢相認。

這韓宣雲的兄長也算是沈大人的下屬,韓宣雲跟沈夜瀾又是那志同道合的知己朋友,沈大人當然認得的。

但這才短短幾個月就廋了半個人的韓宣雲,沈大人有些不大確定。

不過比起韓宣雲的變化,這一眼從官道上看去,看不到末尾的馬群,才真正叫他心中波濤湧怒,激動地抓著韓宣雲的手:“這是……哈青馬?”

早上那消息是真的?

“是,本是六千,但我等一路上不敢停歇,又不敢在那有人煙的地方露面,所以這前前後後總共是死了十幾頭。”別說是馬了,就是他們這些人,也折磨得不成樣子。

就怕後頭忽然有遼人追來,而且這麽大規模的馬群,若是在草原上遇著了各部落的遼人,他們也保不住,所以走的都是些沒有人煙的地方。

也好在大齊的商賈們沿途給他們提供了草料幹糧,不然不管是人還是馬,也不可能堅持到現在了。

此事,自然也是跟沈大人細說了,到時候還要給這些商賈們記一功。

沈大人聽得激動無比,看著這些哈青馬,不由得精神奕奕,神采飛揚,又問他:“莫非,老三此番一定要做這使節,為的就是此事?”一面滿懷激動地看著這一匹匹從眼前走過的哈青馬。

他與韓宣雲如今退到旁邊的草地上,將這大道讓給了馬群。

韓宣雲聽到他的話,連頷首點頭,“正是有這個打算,他那裏也準備了不少銀子,可惜我是個沒用的,白白叫人戲耍,騙了銀子不說,還傷了兄弟們。”

沈大人聽他被騙,手下兄弟們還受傷了,一時緊張起來,“傷況如何?可折了人?”一時又好奇,既然是被騙了,哪裏來的這些哈青馬?

就聽韓宣雲解釋道:“這不是有孟大夫跟著去了麽?有她在,兄弟們當然死不了。”想起孟茯那日忽然喊他去趕馬的事兒,哪怕這些哈青馬他已經給不負眾望,送到了玖皁城,但還是覺得不真實。

只與沈大人細細說道:“她給我們瞧的傷,我們這做了什麽也瞞不住她,我便與她提了,她卻一心都在意夜瀾的銀子被騙了。我當時也沒在意,只想著這銀子多半要不回來了,此事也成不了,便去合計旁的事情,哪裏曉得才過幾天,她就匆匆喊我過去。”

沈大人聽到這裏,多少是有些明白了,“孟大夫給出的主意?”

韓宣雲嘆著氣,“倘若是她出主意就好了,她直接扔給另外一堆鑰匙和腰牌,讓我們去冒充人,直接趕了馬就走。這全程我們是一丁點都不清楚,不曉得她是怎麽弄來這些東西的。反正聽了她的話,趕著馬頭也不回地出了上京城,這一路躲躲藏藏,好歹是沒有辜負她的一片心。”

沈大人有些懵,“是孟大夫?”

韓宣雲很確定,“是,她沒跟夜瀾在驛館裏,與我們落腳地方倒是相近,我是敢保證,夜瀾只怕也是與我們一樣的,根本不知道她是怎麽得來那些東西的。不過後面有咱們大齊的商賈沿途投放糧草物資,想來是夜瀾也知曉消息了。”

沈夜瀾和那些商賈關系好,又是為民為國的事情,商賈們自然才會盡心盡力。

沈大人還是覺得不可信,看了看韓宣雲,又看這馬。

一面要韓宣雲仔仔細細跟他說,是如何去冒充遼人,又是如何騙得這些馬的。

聽罷,還是覺得難以置信,但這馬卻是假不得的,急忙趕回城裏去。

這些馬才來,寶貝得不行,根本就不敢往京城那邊送去,不然真鬧個水土不服,病死一片,那豈不是白忙活了一場。

而這玖皁城臨近草原,環境其實也差不了多少,重點是這玖皁城也是有合適做馬場的地方。

沈大人幾乎都沒顧得上回衙門,只在城門口喊了同僚們,大家站在城門口商議著,直接就將這些寶貝送到香木甸去。

那裏連綿不斷數個山頭,生長的都是些矮腳灌木,山下又有河,從前一直荒廢著,如今正好用來養馬。

又當即撥了不少兵將去守著,這可都是大齊的將來和希望,是半點差錯都不能出的。

還要征集那最擅長馴馬養馬的人,只是這些馬寶貴得很,沈大人也不敢隨意招人進來,到底還是要用朝廷的人,於是安排好一切,連夜回到衙門裏,顧不得此刻大半夜,掌燈寫了奏折立即讓人快馬加鞭往京裏送去。

卻仍舊不得休息,還有一堆事要忙。

這麽多馬湧入玖皁城,城裏遼人本來也不少,這消息是瞞不住的,所以他還要先做些措施。

好在,這些馬不是直接從遼國皇家牧場裏騙來的,不然只怕是真要起戰事了。

又忙著安排韓宣雲等人,還要將這一路上給馬隊投放物資的商賈們都統計起來,種種事宜,等他忙完,已經是三天後。

終於得以回去休息。

沈夫人當天晚上就曉得馬是真的,並非什麽傳言。

她是國公爺家裏養出來的小姐,哪裏不曉得這些哈青馬代表著什麽。

於是也不敢去打擾沈大人,只叫他安心做事。

如今他回來了,也讓他好生休息。

至於這些馬的來路,她依稀聽了不少傳言,都說是孟大夫的功勞。

幾代能人異士沒辦成的事兒,卻叫孟茯給辦了,還整整六千匹,沈夫人實在是覺得難以置信,就想等著沈大人醒來,親口問一聲。

所以當這沈大人休息一夜起來,便叫沈夫人逮住:“外頭的傳言是真的麽?都說這些馬,是孟大夫弄回來的。”

沈大人頷首,雖然他當時初聽韓宣雲說的時候也不信,但目前為止,的確沒有別的證據證明,不是孟茯所為。

沈夫人聽罷了,震驚不已,好一陣子才道:“若是真的,再好不過了,她與三弟的婚事,公婆雖是點頭答應的,可少不得族裏有哪些多嘴長舌的,如今孟大夫立下了這樣的大功,哪個還敢那她的身份來說事?”

沈大人其實懷疑是自家弟弟所為,將這潑天功勞給孟茯,就是為了讓孟茯以後到沈家後,不會被人看低。

但從韓宣雲等人種種言談中可以證明,這還真跟三弟沒什麽關系。

所以聽到沈夫人的話,只笑道:“老三那眼神素來就是不凡,能叫他放在眼裏的,果然非那池中之物。”

沈夫人聽罷,心裏也算有了數,當下也不耽擱沈大人:“你那幾位同僚已經尋來了,這會兒在花廳裏,我讓人將早膳擺在那裏,你們一邊談一邊用膳。”

肯定是為了馬場的事情。沈大人也不敢耽擱,“勞煩夫人了。”

“夫妻一體,夫君說這話倒是見外了。”沈夫人心裏也歡喜,她是想與孟茯做妯娌,如今孟茯有這樣的大功勞在身,這婚事是穩了。

這邊別了沈大人,也去陪著女兒跟萱兒吃早膳,少不得將此事說了一回。

萱兒還不懂這哈青馬對大齊的重要性,但是見沈夫人高興,又誇自家阿娘,也跟著歡喜,只盼望著快些見到孟茯。

沒過幾日,朝廷的公文來了,對於這些馬果然十分看重,還將皇家馬場所有的人一艘船給送到了這玖皁城裏。

沈大人就怕這些馬韓宣雲他們路上那麽艱難也才死了十幾匹,到自己手裏卻還要折,那還有何臉面?所以只朝廷派人來專門飼養培育,也長長松了一口氣。

盼他們比盼沈夜瀾的出使隊伍回來還要上心。

總算,這京裏的人也就晚了公文五日罷了。

所有的人,熱血和希望似乎都被這些馬所點燃,下了船就立即要去香木甸的馬場,然後直接在馬場裏住下來。

將馬交出去,沈大人舒了口氣。

才開始擔心起沈夜瀾跟著出使遼國的使團。

從前沒有這六千匹哈青馬的事情,倒也無妨。可如今馬的事情肯定是瞞不住了,所以很是擔心他們的使團被那阿木爾家和呼倫部落的人為難。

使團的確不大順利,第二天出城的時候,就先被蕭元脩攔住。

李世白被蕭元脩打了個半死,直接是用馬車拉著回來的。

這一路上使團的人也逐漸再減少。

開始在沈夜瀾早就制定的計劃下,化整為零。

最後剩下的也就是李世白一行人了。

他本就被堅定地認為被他戲耍了的蕭元脩打了個半死,路上又遇著幾波遼人偷襲,傷勢也就越來越重。

不得不找個地方停下來療養,更不敢再暴露身份,為了活命穿著遼人的衣裳,趕著一群羊,假裝是那隨著肥美草地遷移的牧羊人,好不淒慘。

而原來隊伍中的那些人,早就跟著商隊們一起走在了前面。

其中包括玲瓏等人。

孟茯和沈夜瀾雖去了一趟西山,但是他們繞道走的夏國,因此一路上順利無阻,竟然還要比化整為零的使團先行回到玖皁城。

回了玖皁城,自然是先將路上帶來的特產送回家裏去。

隔壁賣烏角巾的方掌櫃見了她和沈夜瀾,驚得忙從櫃臺後面跑過來,“沈大人和孟大夫幾時回來的?怎一點消息不曾聽說?”

孟茯在開門,沈夜瀾自己趕了馬車,正打開馬車後箱,從上面將行李搬下來。

聽到這方掌櫃熱情的招呼聲,才曉得孟茯設計得六千匹哈青馬的事情,已經傳遍了整個玖皁城。

沈夜瀾聽罷,卻是有些擔心,生怕在這玖皁城裏有呼倫部落和阿木爾家認識的遼人們,因此報覆孟茯,少不得是要埋怨那韓宣雲。

只朝孟茯道:“如此,我也不敢將你一個人留在家裏,待行李放好,我送你到大嫂那裏,晚些見過大哥後,再接你和萱兒回來。”

孟茯自然是應了,那方掌櫃到底是鄰裏,雖從前是有些勢利眼的,但孟茯家這院子,也虧得他多照看著,所以孟茯還是將從夏國帶來的特產,送了他一份。

將他感動得說了諸多好話,對孟茯家這小鋪子小院子,此後就越發盡心盡力了,比看自家的還要上心。

衙門裏,沈大人也曉得沈夜瀾已進了城,當下就等著他。

這會兒聽著他來了,忙喊去說話。

孟茯則自顧到後院裏來。

沈夫人方才也得了消息,這會兒正領了萱兒在廳裏等著,聽說孟茯來了,忙帶著女兒和萱兒一起迎了出去。

見著她忙上去拉住她的手,“阿茯,你可總算回來了,你不曉得,我早先聽說那哈青馬是你的緣故才帶回來的,好生替你高興,可後來又聽夫君說你此舉怕是將那什麽木耳家和呼倫部落的人得罪了,所以又怕你路上叫人為難。”

一面指著此刻已經撲到孟茯懷裏的萱兒,“萱丫頭幾個晚上都沒睡好了,就是擔心你。”

孟茯算著,這也去了差不多半年有餘,如今瞧著萱兒,只見她長高了一些,還胖了,可見在這府上是過得十分好的。聽到沈夫人的這些話,只將萱兒緊緊摟在懷裏,“好萱兒,阿娘沒事,阿娘已經回來了,以後再也不會丟下你了。”

她在外的時候,見著人家小姑娘,便時常想起萱丫頭來。

又有那沈淺兒和蘭若上前說話,她都應不及,還是沈夫人見三個孩子將孟茯圍住,問個不停,方喊著到廳裏去坐著說話。

她們對孟茯去遼國最好奇的事情,莫過於她如何使得這瞞天過海的計謀。

其實也非什麽妙計,不過是當時心裏賭了一口氣,然後較起勁來。

歸根究底,還是運氣使然。

若是運氣不好,只怕韓宣雲他們一個都活著出不了上京城呢。

這裏說得熱鬧,書房裏沈家兄弟也有那談不完的。

沈大人問起薛蓉蓉的事兒,沈夜瀾倒是坦誠,直言交代了。

沈大人聽著那格日勒的身份,氣得拍桌子,“別的事情上你辦得是再好不過了?怎麽有關表妹的事情,你竟做這些混賬的?”

沈夜瀾也不管他如何氣惱,反正捧著茶是波瀾不驚的,見沈大人發完了脾氣,只淡淡吐了一句:“她若是嚷著非要嫁你,讓你休了大嫂趕走淺丫頭他們姐弟三個,你還能說這番話,我倒也服氣,就算是跨刀山過禍火海,我也將人給你尋回來。”

“胡說,我與表妹歲數差不那麽多!”沈大人只覺得他越說就越是不像話了,氣得吹胡子瞪眼睛。

沒料想沈夜瀾來了一句:“既如此,兄長不經我苦,又有何資格在這裏指點?”

“我……”沈大人叫他懟得一句話也說不出口,最後嘆了一句,方提起孟茯的事情,“宣雲只怕也是好心,只是如今已經傳遍了,我也不曉得對孟大夫是好是壞,我曉得你手下有不少人,多撥幾個在她身邊,還有三個孩子那裏,也要仔細,免得叫人報覆了。”

這點沈夜瀾心裏自然有數,若飛若光那邊,已經讓人暗中看著了。

萱兒這馬上就接回去,他已讓人在附近買了房屋住下,幾雙眼睛盯著,難道還看不住麽?

“我知曉,叫兄長掛憂了。”他說罷,起身便要走。

沈大人見著外頭天色已經暗下來,索性道:“你們今日才回來,按理這接風宴是少不得的,在我這裏吃一頓,也省得回去冰鍋冷竈。”

沈夜瀾也沒拒絕,當下便隨著沈大人出了書房。

正好,後院裏打發人來,問是否要擺飯。

沈大人高興,一定要拉著沈夜瀾喝酒,實在拒絕不得,沈夜瀾只能淺飲了兩盅,沒曾想吃了不大一會兒,那韓宣雲就來了。

這一趟他廋了個幾十斤,莫說是孟茯沒認出來,就連沈夜瀾也詫異不已,“你這是?”

韓宣雲坐下,接了沈大人遞來的酒在手裏,“一路擔驚受怕,怕後面有遼人追來,又怕你們走不掉,如何還能吃好睡好?”如此,就瘦了下來。

又少不得與孟茯說那天自己接到馬時候的緊張。

說了諸多話,又和沈大人一杯一盞推換著,等兩人喝得醉醺醺,萱兒都已經快睡著了。

孟茯見此,只能先告辭,沈夜瀾也趁機找借口送她們母女倆回去,免得叫那喝醉了的兄長和朋友拉著說些醉酒的話。

衙門離他們住的秋梨坊本來也不遠,因此也就走路回去。

沈夜瀾背著萱兒,孟茯和蘭若跟著。

這會兒已快到宵禁的時間了,所以街上人煙已經十分稀少,仲春的夜裏,風還是有些涼的,孟茯見著已經趴在沈夜瀾背上睡著的萱兒,忽然想起家裏幾個月沒住人了,只怕被子床鋪都發黴了,一時有些後悔自責,“應不該著急接你們回來的,只怕床鋪床單都需要換洗一回。”

卻聽蘭若說道:“不妨事,我時常回來瞧,也不曉得你們什麽時候回來,所以屋子裏偶爾燒一燒火盆,又開了窗戶,過年後有太陽的時候,被子也曬了幾回,想來是可以直接住的。”

孟茯聽罷,忙將蘭若誇了一頓,又問她們這段時間在府裏過的日子。

蘭若回著:“起先一直跟老夫人住在一個院子,年後她回了京城去,沈夫人害怕我們不習慣,便讓我們和淺兒小姐一起住,作個伴兒。”說著,想起大趙氏對萱兒的好,總覺得是好得不大正常,便忍不住和孟茯說道:“老夫人疼萱兒,疼得緊,尤其是年前收到京城裏來的信後,還帶著萱兒睡了好幾個晚上。”

她自家的親孫女,她都沒這樣疼過。

孟茯聽罷,也有些意外,想說可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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